大同装饰画价格联盟

小说 | 栀子

只看楼主 收藏 回复
  • - -
楼主


 

“Lonely in Gorgeous”Yeah…

(我是华丽的孤独者)

Party night…I'm Breaking my heart 

(在狂欢之夜 暗自神伤)

あなたが残した きらめきの箱の中で 

(在你留下的华丽牢笼中)

孤独を抱いて动けない 

(我满心孤独不知所措)

……

——歌词节选自《lonely in gorgeous》


斑驳厚实的木桌腿暴露在空气中,被两张散发着他国气味的门票轻轻压住。

桌上也不过覆着一张大海报——鲍勃·迪伦,不羁地睥睨着与他对视的人;

不过站着一只刚放下的玻璃杯——圆大的杯肚中装着尚未喝完的半杯伏加特,杯面映着一张模糊的面孔,被微凸的棱面拉宽,肥嘟嘟的,有点滑稽。“叮叮”,冰块互撞了两下,姑娘盯着它们出神。

除此之外,别无他物。

阳光丝丝缕缕钻进了昏暗的房间,与其它可触存在作伴。

Tommy老师的歌声在轻轻颤动。

这真是一首听不腻的歌,从14岁听到27岁,一遍又一遍。

 

遥不可及,恍如昨日。

 

寄件人:莫安

糖纸姑娘(收)

2018.03.21

 

2010.03.21

我叫唐栀。

闰年366天,我有367天觉得躁动难安,兴许是体内邪火作祟。

据说栀子清邪火。

可我那崇尚中医文化的姥爷却泼了他孙女儿一头冷水。所以叫“栀”,不过是在我出生时他刚好看到《本草纲目》中所记——"栀子,生南阳川谷",咱家刚好住在南阳。

人呐,要常怀感恩之心。没有叫唐栀子已算万幸,我可是未来知名摇滚乐队主唱,顶着一中草药学名,可成何体统!

事与愿违,同学朋友却不嫌费力乐得天天跟在身后喊我“唐栀子”。

人呐,凡事淡然处之,随遇而安。一呼二喊久而久之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。

 

蓝天为巨幕,白云做音符,清风吹拂云卷云舒,缥缈变幻。

我好像看见The Brilliant Green在云端开演唱会……

“唐栀子!”

要知道,这副刚买的入耳式耳机,可是能完美堵住我外耳道的,况且我还调了最大音量,小风姐那仿若老来得子的兴奋尖叫还是吓了我一个激灵。

“风风啊,拜托,温柔点儿,Tommy老师都被你惊得禁声了!”

“你又在听《lonely in gorgeous?

“嗯,你有什么事?”

“大事啊!成立摇滚乐社的申请通过了!”

什么?

什么!

骄阳聚光,蝉鸣鼓燥,可真热啊,肉眼可见的热浪快融掉了不远处的建筑,

弯弯曲曲的,是在为我欢呼吗?

我好像,看见自己开演唱会了呢……

 

栀子不能清火,

摇滚使我心安。

初二的时候,莫安那小子送了一张川濑智子的新专辑给我,《Tommy February 6》,生日礼物。整张大碟充斥着八十年代的Disco味道,动感十足,甜蜜而快乐。自那起我便整日沉迷于这种哐当哐当催增多巴胺的舞曲。

莫安说,他很开心也有点后悔。

后悔什么?我可喜欢得紧。不管,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细想。

多年后忆起,莫安就是一脸讨好地送了一本绝世秘籍给好友,没听得一句“多谢仁兄”就被急不可待去闭关的好友拒之门外的憋屈之态啊。

我猜他可能想说,“我们一起听”。哎,谁知道呢。

莫安总是不喜多言,不擅解释。

完美瞒着家人攒钱买CD和吉他才是我当时的首要之务。

时不时还要周旋一番。

我妈问及CD,我毫不犹豫:“旧碟低价处理,费不了几个钱……别动!我洗一个星期的碗行吧?”

我爸问及吉他,我不假思索:“签了字据向同学借的,您别摔啊,坏了我要赔的……字据在这,您看您看!”

不假思索是假,深思熟虑后的满口胡诌是真。

煞费苦心。

 

“庭院深深深几许,杨柳堆烟,帘幕无重数……”

我姐觉得挺逗,这还奶声奶气的呢,所谓“庭院”不过三面矮墙与小铁栅栏围成的小院,

无杨柳更无重重帘幕,何以幽怨如斯?

探头去看,果真是个比拇指头大点的奶娃,被独自晾在院子里,彼时正岔开双腿与肩同宽,挺直腰板端坐于小板凳,双手自然垂落搭在大腿之上,目光直视前方,口中念念有词。

其两腿之间还躺着一本摊开的书,十有八九是《人间词话》吧,因那

“可堪孤馆闭春寒,杜鹃声里斜阳暮……”

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,心远地自偏……”等词陆陆续续从他口中溢出。

观察了好一会儿,只见他不曾变换过动作。

姐姐大为惊异:好正经的一个小兄弟!

纵使他一副旁人与我何干,外物与我何干的姿态,在又一片飞花落地之前,“小兄弟,实在无聊,可以到我家来玩儿”,姐姐还是没忍住轻轻说了一句。

被突然打扰,莫安也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,转过头来只盯着站在姐姐背后的我看,并不立马作答。

怪孩子。我心里想。

“我叫莫安。”

还好不是傻的。我呼了一口气。

被瞅了好一会儿,越看我越不服气,我堂堂唐栀,好歹当了朝阳街几年的街小霸,没有李寄斩蛇的胆量也还剩与人对视的勇气吧,何况对方就一刚搬来的小兄弟。思索一番大方回视,磨牙切齿。

时值三月,轻风挟起飘飞的桃花瓣,夹着残冬未褪尽的一丝凉意,扑面而来。

扑向院里的旧泥,扑向院外街角处刚刷的新墙。

记不清几岁了,我就这样与好哥们相遇,于春季。

一起长大。

翘课画画,去弹吉他,不在话下。

 

我性子急,好动,不安生,家里人没一个像我这样的,可莫安也静,时常迁就我。

莫安喜欢画画。

他家二楼面向十字路口的房间,是他的画室。室内只有一桌一椅一画架,全副画具外加一落地大窗。

他最常用的还是铅笔,一画画就关门上锁,谁敲门都不睬,我在院里朝阳台丢石子他也不理,像着魔一样。烦了顶多“嗯?”一声,也没下文了。

莫安喜欢画女人,不害羞。

我常嘲笑他,“原来每一个看起来正正经经、不苟言笑的人都有一双达芬奇的慧眼!”

“胡说,谁不苟言笑了?”

莫安的画是真的好,尤其是那些女人穿着的长裙。中世纪般的窄腰,却没有行动不便的裙摆,整体流线型的设计,下裙时而繁星点点,宛如浩瀚星空;时而一身素蓝,轻柔若水;时而繁花锦簇,盛似画卷;时而又肩配轻羽,似动不动,似仙非仙……

总之华贵得很。

莫安的画集好几大本,几乎不重样。

是了,他可是要当服装设计师的人。

我嘛,当个摇滚歌手就好了。

 

我定不下来,看起来没心没肺。

莫安常常送我牛奶,“你多喝点,别留着过期了,将来……”

“将来干什么?你要来听我演唱会吗?”说得急,一口奶差点喷出来。

“长高点当我模特。”

“嘿,莫设的衣服我可不敢穿,再怎么喝也长不到模特的身高了,再说,这个高度唱摇滚足矣,谢谢小兄弟孝敬。”

莫安笑笑,眼里有点无奈。

 

“uneasy、uneasy、uneasy、uneasy、uneasy……”

“你给我闭嘴!你都背了十分钟uneasy了!”同桌咆哮我,好委屈。

家人不准我学音乐,我只好规规矩矩的。

但我还是会学的,上了大学我就可以一展宏图了,甚好甚好。

就考国内最好的传媒大学吧。

高三的气氛很紧张,每个人都憋了一股劲,不过日子也过得平平淡淡。

夏天蝉总是要叫的,气势却不足。

窗户敞着,风也不进来;教室里人多,蚊子也不进来。

因为里面太热,受不了。

 

高考结束后的夜晚似乎凉了点,还有风。

小竹林下的黄土被幽会的小情侣们踏得硬而滑亮,泛着耀眼、油腻的光。

月光又削落了一片尖瘦的竹叶。

树上的战士仍在沙沙呐喊。

莫安跟我说:“我可能会出国。”

“congratulations!”

“‘南阳栀子,叶如兔耳,厚而薄绿,春荣秋瘁’,你可以吗?”莫安一脸担忧。

“什么‘春荣秋瘁’啊,你别咒我,我可是唐栀!”

“呵也对,我们糖纸姑娘‘动如脱兔’,生龙活虎,不会无聊。”

“喂,那你就是‘静若处子’的深闺大姑娘!”

哪怕就学一样我的优点也是好的,可莫安偏偏就学我滥用成语。

以前啊,我喜欢趁体育老师不注意拿出提前藏好的吉他偷偷练习。时常弹错。

哪怕笑骂我两句也是好的,可莫安偏偏就喜欢静静听着。

我喜欢翘掉眼保健操去接热水,他总跟着排在我身后。旁边四五个接水点,没人。

我喜欢趴在图书馆听Tommy,他也跟着,在对面画画。

哪怕数落一下我的坏习惯我也听的,可莫安偏偏喜欢默默陪着。

……

竹叶还在沙沙闹着。莫安也不恼,慢慢细说,如数家珍。

换做平时我肯定是要反驳几句的,可这回我不愿打扰这样认真的他,不愿打扰那洁白柔和的月光。

“你啊你……”莫安摸摸我的头,只是看着我笑。

月光照进他弯弯的眉眼,他眼睛里有亮亮的光。

 

我送了莫安一张《Tommy February 6》,署名:唐栀。

莫安送了我一本画册,署名:莫安。

亲爱的莫安,再见,要好好的。

专辑里全是Tommy老师。飞机已经起飞了。

站了好一会只能原路返回,太阳的手指拨着枝头的黄叶,温柔而寂寞,秋天了啊。

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到家,隔壁那扇熟悉的窗户紧紧闭着,仿佛是刚刚关的,又像是关了很久。

“哟!买新画册了啊,莫安都走了这本你要留着自己用吗?”姐姐瞥了一眼我手上的本子。

我每个季节都会买一本新画册送给我的好兄弟。

“哦是了!还有画册。”

画册封面是素净的白色,倚着一把用旧的吉他。轻轻摩挲,一遍又一遍,怔怔出神。

姐姐许是瞧着不对,接过画册慢慢翻开,一页又一页。

“栀子,怎么全是你啊!”

可不是吗,怎么全是我啊。不觉自己脸红了。姐姐说,第二天她的胳膊酸了好久。

……

“我很开心也有点后悔”。

 

我学会了静静地嚼着心事入睡。第二天恍惚地醒来。

除了学习,我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社团里。

小风姐说她羡慕我的充实,却不明白为什么歌声里尽是落寞。

我不曾对谁说起过莫安,小风姐也不知道。

每年我都会收到一份来自巴黎的快递,两箱裙子。

繁复的设计并不适合狂野的我,可长度却刚刚好。

165,莫安这个傻子,哪有模特这么矮的?

我也不轻易地去打扰他,偶尔给他寄两张乐队的照片,照片里永远有个长不高的我。

有时笑一笑,明眸皓齿;偶尔故作严肃,正襟危立。照片背后永远是那么四个字:一切都好。

乐队名字叫February,Tommy老师的生日在2月。我们的生日也是。

 

七年不长也不短。

我收到了14箱裙子,隆重的日子总不用愁穿什么,比如今天,

February正式成立三周年。

在某个墙壁上飞满蝴蝶的地下pub里,有一场庆祝。

没有刻意邀请任何人,可那天我差点挤不进那个小酒吧。

是了,Pub的名字好像叫做:念念不忘。

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。

2018.03.21

 

我收到了14箱裙子。

今年是两张设计展的票。

栀子比众木,人间诚未多。”展名:栀子。

莫安这个傻子。

 

 

“此文为观看了《paradise kiss》与听了川濑智子的《lonely in gorgeous》有感而编写,以此怀想那个“花了很多心思在紫的身上,却看似云淡风轻的佐治”,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坏男孩儿。”



 


撰稿 | 毛榕榕

排版 | 毛榕榕

图片 | 源自网络


举报 | 1楼 回复

友情链接